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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科學實證支持男變女運動員參與女子競賽

布倫特斯(Tamikka Brents)是美國綜合武術/無限制格鬥(mixed martial arts, MMA)運動員。2014年,她跟變性人霍士(Fallon Fox)進行比賽,結果被技術擊倒(technical knockout, TKO),做成腦震盪加眼框被打爆,縫了七針。霍士在2006年進行了變性手術,霍士的變性身份在2013年已被揭發,曾引起爭議,但搏擊總會並沒有禁止霍士以女性身份比賽,即使霍士已取得五連勝。很多女運動員已拒絕跟霍士作賽,但布倫特斯自恃強悍,結果被霍士技術擊倒,她事後接受訪問表示對方跟她以前的對手不同,她完全無法招架,她不認同霍士可以參加女子組,呼籲需要更多科學證據。

transgender MMA fighter

左:變性人霍士;右:布倫特斯(圖:WHOATV)

在澳洲,哈伯德(Laurel Hubbard)於「澳洲國際賽2017」為新西蘭勇奪女子90公斤以上級別金牌,議論焦點在於哈伯德是由男變女的跨性別人士,引起不公平的質疑。39歲的哈伯德舉重總成績達268公斤,比亞軍薩摩亞選手多舉了19公斤。根據國際奧委會(International Olympic Committee, IOC)在2015年11月定下的新規則,跨性別運動員不必做過變性手術也可參與另一性別的賽事,現時只需在開始賀爾蒙療程後,維持睪酮在10nmol/L以下12個月,便符合參與女子組賽事的資格。

 LGBT sport controversy

哈伯德於「澳洲國際賽2017」為新西蘭勇奪女子90公斤以上級金牌(圖:NZHerald)

霍士及哈伯德是由男轉女的運動員,由於一般而言男性較女性強壯,難免引起是否對女運動員不公平的質疑。有人說醫學研究指出跨性別女性經多年荷爾蒙注射,體格已趨向接近女性,容許跨性別女性參與女子競賽項目並不會對女運動員不公平。然而我們發現,現時仍缺乏研究,關於接受賀爾蒙替代治療(Hormone Replacement Therapy, HRT)後的男性,與女運動員兩者的運動能力的比較;反而,僅有的科學研究顯示,接受異性賀爾蒙一年後的男性,其肌肉質量仍高於女性。

當我們有機會看看上述MMA女選手布倫特斯跟霍士作賽後的感受,相信我們都會認為,應是由支持跨性別女運動員參與女性競賽的一方,提出足夠科學證據,證明跨性別女性並不會有先天優勢,而不是反過來,要求弱勢女性一方提供足夠證明,才能拒絕與跨性別人士作賽。原本在競技中區分男女組別,正正是因應兩者的體質差別,保障兩性選手能公平競爭,然而今天盲從跨性別的意識形態,又會否製造新的不平等競賽條件呢?筆者發現,原來容許變性人參與女子競賽並非基於實證科學研究的支持,而且,那些聲稱指科學已證明變性人不會對女運動員不公平,亦並非事實,以下將會探討有關的科學證據。

transgender athletes Tamikka Brents

MMA運動員布倫特斯與霍士作賽後,認為霍士跟她以前的對手不同,她完全無法招架。她不認同霍士可以參加女子組,呼籲需要更多科學證據。

2015年,普羅維登斯波特蘭醫療中心(Providence Portland Medical Center)首席醫學物理學家(Chief Medical Physicist)哈珀(Joanna Harper)刊出了一份文獻,首次找到跨性別女性運動員不比普通女性運動員在表現上佔優的證據。[1] 哈珀的證據是否強而有力我們稍後再談,但哈珀倒是毫不含糊地揭示了之前並沒有基於跨性別運動員實際成績做的研究,探討跨性別女性運動員是否比普通女性運動員在表現上佔了先天的優勢。

容許變性人參與女子競賽非基於實證科學研究支持

2004年國際奧委會(International Olympic Commitee)制訂「斯德哥爾摩共識」(Stockholm Consensus),只要完成變性手術及進行賀爾蒙替代治療兩年,變性運動員可參加女子競賽。當時奧委會主要依賴專家古倫(Dr. Gooren)的意見。古倫研究了19位男轉女的變性人:抑制睪酮一年後,男性體內的睪酮低於一名女性,血紅素水平等同一名女性;肌肉質量相差減少一半;身高沒有改變。再兩年後也沒有變動。注意的是,這研究的對象並非運動員,也沒有直接量度任何運動能力的物理組成部分,譬如強度、速度、爆發力或耐力。[2]

哈珀表示古倫等的結論是,在適當的賀爾蒙治療下,容許變性人參與女子競賽是合理的。然而哈珀的說法有點過度詮釋:在女轉男的情況,古倫是肯定的,因為接受睪酮不會令女性的肌面積(平均數285.3±35.6)超越男性(306.9±46.5);但男性抑制睪酮後(277.8±37),肌肉質量仍大幅超越女性(238.8±33.1),因此,在男轉女的情況,古倫說得很隱晦:「在競爭激烈的體育運動中,很小的差異可能對獲勝或失敗至關重要。我們的分析不足以檢測這些小差異,只允許近似。就我們的數據得出結論,F-M(女轉男)的答案可能是肯定的……對於M-F(男轉女),有一個任意的要素。……M-F的肌面積平均數仍然大於未治療的F-M,儘管幾乎完全重疊。」

「完全重疊」是甚麼意思?請參下圖,每一條橫行代表整體參與研究的男或女,在抑制/接受睪酮治療一年前及後的肌面積範圍(range)。從第三、四行(底下兩行)可見,男性抑制睪酮後,肌面積大的男性,其肌面積顯著減低,令整體範圍縮短,近乎與接受治療前的女性重疊。但當比較平均數(圖中圓點),雖然男性接受治療後,兩者相差收窄近半,但男性的肌面積仍比女性高一截,且達到統計顯著差異(*);相反,女性接受治療後,跟男性在統計學上沒出現顯著差異(ns)。

research

從以上圖表可見,樣本男性抑制睪酮後,平均肌面積仍大幅高於樣本女性。兩者的差距尤其影響需要力量和爆發力的運動。

仔細看,其實結果是有差異的,只是古倫沒有明言,讓其他人有詮釋的空間。再者,如前所說,研究的對象並非運動員,更沒有量度強度、速度、爆發力或耐力等資料,再加上樣本數量只有19名男性及17名女性,若奧委會只基於古倫的研究資料,便作出容許變性女運動員與一般女運動員競爭,難言是一個科學決定。

儘管各主要運動組織均跟隨奧委會的指引,支持跨性人運動員的人也指稱科學站在他們那邊,但哈珀倒清楚指出,其實支持包容跨性別運動員參與女性競賽的科學數據極少——唯一刊出的研究就只有上述古倫2004年的研究。2008年,加拿大政府委託進行的一份跨性別運動員回顧文獻指出:「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研究進行任何運動測試來評估運動表現。」結論是沒有數據指出跨性別女性是否佔了先天優勢。[3]

哈珀首次研究跨性別運動員賽事成績

哈珀指出,研究少是因為主要受限於兩個因素,第一是欠缺有效量度跨性別運動員治療前後各種數據的方法學;第二是不容易找到願意參加研究的跨性別運動員。

哈珀想到可利用年齡分級(Age-grading)方法比較長跑運動員變性前後的成績。(哈珀本身就是一名長跑運動員,並且同是一名男變女的跑手。)長跑年齡分級成績表由世界大師運動員協會(World Masters Athletics)製訂,分開男/女,以及年齡,記錄不同途程的長跑賽事的最佳成績,主要用於40歲以上運動員的參考比較。[4] 每名長跑跑手將自己的成績,根據性別和年齡,對照世界最佳成績——將前者除以後者X100得出的分數便是個人的年齡分級成績(AG)。這種計分方法的好處是可以對不同性別和年齡人士的能力作出比較。譬如一位跨性別運動員,可以比較變性前與變性後的成績——有別於用個人成績做直接對比,而是以變性前(男子分齡)後(女子分齡)的分級成績作比較。

哈珀主要從網上招募到8名男轉女的長跑運動員,根據受訪者提供的成績資料作出統計分析。哈珀認為整體來說,受訪運動員在變性前後的分級成績都相當接近,意味跨性別女運動員在長跑賽事中,並無特別佔優。

哈珀的研究有幾項主要限制必須留心。首先,研究樣本很少,只有8名跨性別運動員;第二,數據依賴受訪者的報告,部分無法查證(哈珀表示能覆核的近半成績中,沒出現誤報);第三,受訪運動員非頂級運動員;第四,這項研究即使有效,也只能應用於長跑項目。譬如上述古倫的研究指出,男變女的情況中,肌肉質量平均數仍比女性樣本高一截——有利於短跑等需要力量的運動。

除了上述這些限制外,個別受訪者的情況相對不穩定,譬如4號跑手變性後屢經傷患,已減少訓練;5號跑手變性後體重增加,失去動力,致使AG成績雙雙下滑;而7號跑手則相反,變性後加緊訓練,減重10公斤,結果AG成績上升不少。反映出很多外在因素影響結果,進一步降低研究的有效性。

總括而言,縱然有很多限制,但哈珀總算「踏出了第一步」,嘗試從運動員的成績研究男變女的運動員是否有先天優勢,雖然結果遠未達至相當有力的證據,但已是目前唯一的相關科學研究。即使最近2017年刊出的回顧文獻,也指出哈珀的研究是目前唯一直接探討跨性別運動員能力的研究;而古倫2004的研究,則是唯一探討跨性別運動員是否在體能上佔優的研究。[5]

變性人作賽對女性公平嗎

儘管支持變性人參與女子競賽項目的實證科學研究極少,可是在跨性別群體的經年遊說下,國際奧委會於2016年公布再度降低變性人參與女子項目的門檻——只須在作賽時前一年維持體內睪酮在10nmol/L以下便符合資格。各運動組織紛紛跟隨。

其實古倫的研究倒是指出男性在接受賀爾蒙治療後,肌肉量亦高於女性(但樣本數量不多),已一定程度上證明變性女運動員佔了先天優勢。回顧本文起初提及的例子,MMA運動員Fallon Fox及國際賽事舉重選手Laurel Hubbard的佳績,實難以平息對女性運動員不公平的質疑。

注釋:

[1] Harper, Joanna. (2015). Race Times for Transgender Athletes. Journal of Sporting Cultures and Identities, vol 6(1), pp. 1-9.
[2] Gooren, L., & Bunch, M. (2004). Transsexuals and competitive sports. European Journal of Endocrinology, 151, pp. 425-429.
[3] Devries, Michaela. (2008). Do Transitioned Athletes Compete at an Advantage or Disadvantage as compared with Physically Born Men and Women: A review of the Scientific Literature.
[4] 詳細計算方法請參以下網址:https://www.runraceresults.com/AgeGrade.htm
[5] Jones, B., Arcelus, J., et al. (2017). Sport and Transgender People: A Systematic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Relating to Sport Participation and Competitive Sport Policies. Sports Medicine, 47(4), pp. 701–716. http://doi.org/10.1007/s40279-016-0621-y.